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遇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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遇險

四個人,兩輛車,自然是兩人一車。

細數四人身份,竟然只有一個卓直刃是那個駕車人。慕子瑜試圖蹭上沈懷梅的車,剛剛站到車邊。沈懷梅眼鋒一掃,他就止步了。

“別耽誤時間。”沈懷梅留下這一句,徑直上了馬車,一副不再管事的模樣。

慕子瑜立刻將這當成是對他的默許,將卓直刃趕去為白羽大巫當車夫。而他自己,則坐在沈懷梅馬車的車轅上,驅趕馬匹。

趕馬的時候自然是要出聲的。沈懷梅坐在車裏,只要她想便能知道車外趕車人是誰。卓直刃跟著沈懷梅的馬車走了幾步,看沈懷梅對換人並沒有異議,才走向另一輛馬車。

深夜離開是為了掩人耳目,待出了京城,四人也沒有刻意走偏僻的路。一路官道直行,遇城便歇,趕路的速度並不算快。

而這一路上,慕子瑜一直在為沈懷梅趕車。不僅趕車人所坐的車轅需要經歷風吹日曬,控馬更是一項體力活。

慕子瑜上一次趕車,還是數年前在榮國京城中接送沈懷梅,趕的也是鎮國公府精心調教過的馬匹。之後數年,只有他坐車,從來沒有他駕馬的了。

現在他能夠讓馬順利跑起來,跟在卓直刃那輛馬車後面,已經算是他天賦異稟了。更多的,便不能強求了。

開始卓直刃是不願意走在前面的。他若在前面,馬車會完全遮擋住他望向後面的視線。如果後面發生了什麽事情,卓直刃無法及時反應。

他寧可走得慢一點,也要在後面守衛。

而如果速度變慢,為了不耽誤路程,便需要將趕路的時間拉長。這樣一來,趕車的那個人便會更加辛苦。

這個建議,無論怎麽看,都是有利的,除了卓直刃會被牽連著辛苦一點。至於慕子瑜的辛苦,耽誤了趕路的家夥,怎麽好意思叫苦。

卓直刃以為沈懷梅一定會同意的。沒有想到,在慕子瑜都已經同意的情況下,沈懷梅反而反對了。

她對卓直刃說:“趕路辛苦,還是能休息就盡量休息。昌國境內,又是秘密出行,不會遇到什麽危險的。”

如果慕子瑜能夠收起那突然燦爛的笑容,卓直刃還是很相信沈懷梅是在關心他的。

總之,這段爭論的結果就是卓直刃駕車走在前面,慕子瑜趕馬跟在後面。

卓直刃有的時候真的疑惑,這兩個人到底怎麽回事。

作為曾經見過兩人親密樣子的人,他總以為兩人之間的冷淡是有什麽誤會。作為自家也有妹妹的人,也算是稍微了解一點少女心事。

雖然他不知道稱呼夫人為少女算不算冒犯,但道理應該是相通的。

看起來,夫人現在這樣既關心又冷漠的表現,其實就是在慪氣。這種有些像是故意做出來的冷淡,其實是在告訴對方,她需要被哄一哄。

就像妹妹同她生氣的時候,會故意在他面前哼來哼去。可只要他去服個軟,哄一哄,妹妹馬上又會喜笑顏開,喚他哥哥了。

他看沈懷梅現在的樣子,感覺就和自己妹妹差不多。所以他覺得,慕子瑜只要去說句軟和話,好好哄一哄,立刻就能好了。

結果這慕子瑜,湊是一定要往夫人身邊湊的,話卻像是完全不會說的。這種湊過去,還想要夫人主動同他說話的行為,難道是想聽夫人哼他?

卓直刃想,可惜慕子瑜對他有敵意,看他的眼神總是很警惕。不然他一定要去教教慕子瑜,該怎麽哄小姑娘。

慕子瑜可不知道卓直刃是這麽想的,不過他就算知道了也會不以為然。沈懷梅的想法,沒有人能比他更清楚了。眼下的局面,便已經是最好的局面了。

雖然如此,慕子瑜仍是忍不住嘆氣,拿起手邊的水壺,卻發現水壺已經空了。他明明記得出發前他還檢查過水壺,怎麽會這麽快就空了呢?

從外表看上去,水壺也看不出有什麽問題,也沒有見到滲水的痕跡。可水壺裏沒水,卻是貨真價實的。

趕車的勞累與太陽的照射,讓他仍在不斷出汗。若是一直忍著幹渴,到下一個能夠投宿的地方,慕子瑜也不是不能忍住。

“握瑜夫人,請問能討一口水喝嗎?我的水壺不知為何,竟然是空的。”

可是為什麽要忍呢?自己身後就是馬車,馬車裏不僅有水,說不定還有燒好的熱茶。至於能不能討到,總要試一試的。

慕子瑜等了一會,身後沒有動靜。他只能遺憾地嘆口氣,出發已經幾日,沈懷梅一直是這樣仿佛視他不存在一般。眼下沒有聽見他說話,也沒有出乎意料。沒有水喝,忍一忍便是了。

趕車實在是一件無聊的事情,偏又需要一直看著馬匹,不讓他走錯路。慕子瑜覺得自己的五感,只有眼睛在忙著,其餘全都閑著,實在無聊。便分了一半註意,去聽身後的動靜。

隱約間,他仿佛聽見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。

如今他們所乘的馬車是李潛準備的,規格並不大。人坐進裏面,想要行動需要屈膝彎腰。如此身上環佩撞擊,衣服摩擦的時候便會有如此窸窣聲。

難道沈懷梅走到門口附近來了嗎?慕子瑜猜測。

這輛馬車的車廂有一扇向裏推的單側窄門,外面還有門簾遮擋。自乘車以來,沈懷梅就沒有關過這扇門。

這也是慕子瑜直接向沈懷梅討水的原因之一,若關上了門,他在外面說話,沈懷梅說不定就是真的聽不見了。

又過了一會兒,有一個托盤被推出門簾,托盤上裝著茶壺茶杯。慕子瑜看著它們,無聲地笑起來。

茶壺裏的水溫熱,是可以直接飲用的溫度。慕子瑜喝了滿滿兩大杯,感覺像是重新活過來一般。

然後就看見,有一根手指伸出來摸索,然後勾著托盤,將托盤又勾回去了。

慕子瑜剛剛的笑容還沒有落下,看見沈懷梅如此,又揚起了新的笑容。

這還不算完。又等了一會兒,托盤又被推出來了一點。門簾隔住了茶杯與茶壺,卻也讓托盤待在慕子瑜唾手可得,又不會掉下去危險的地方。

這下子,慕子瑜是真的開始相信碎碎平安了。一個空了水壺,換來沈懷梅的關心,實在是賺。

沒有想到,他的好運還沒有結束。沈懷梅突然開口問道:“你是怎麽想的?”

那聲音不大,若不是慕子瑜有意留神身後,還不一定聽得見。他回答:“我和謝衍,沒到不死不休的程度,但也沒有多少和平共處的可能。”

沈懷梅又變得沈默,沈默到讓慕子瑜懷疑,自己可能回答錯了問題。

“我最近感覺,比之前更理解你想去景國的心了。”好在,沈懷梅又開始說話。“我父親教我,好男兒志在四方,要建功立業。所以那時候,我說你該去景國。可說歸說,我心裏是怨你的。”

這次,沈默以對的變成了慕子瑜。

好在沈懷梅也不要他的回答,她繼續說:“不過,我開始理解建功立業為何重要了,這確實不是兒女私情可比的。你當初,的確應該去景國,不然在榮國,你永遠當不了丞相的。”

“虞虞,首輔也好,丞相也好,我都可以棄之。可若是沒有了這層身份,我便與你始終相隔雲泥。我只是想,同你相配。”慕子瑜仍舊這樣說。

“慕子瑜,慕首輔。”沈懷梅打斷他,“若你不曾成為首輔,真的會對這個位置不屑一顧嗎?”

“我會。”慕子瑜回答。

沈懷梅卻像是沒聽見他的聲音一般,繼續說:“李潛說謝衍只是有一個爭霸天下的夢想。可誰去實現夢想無關緊要。可就算無關緊要,他也該選一個有志天下的接班人吧。你猜他選的是誰。”

“是我,我知道。”慕子瑜答道,“所以他現在明白他選錯了人。先是綁架我來警告我,之後說不定還想要殺了我,重新回去攝政呢。”

“那你說,當初他是單純看走眼了。還是因為你變了,不再對天下有野心了?”沈懷梅又問。

慕子瑜閉口不答。

他既不會說是謝衍看走眼這種違心之言,又不想說是他變了。因為沈懷梅接下來的一句,一定是既然他能變得不再想追逐天下一統,便也能重新變回去。

這個話題,他們之前曾經說過,最終不歡而散,慕子瑜還不至於把這個忘了。

看慕子瑜不語,沈懷梅也沒有在意,仍說著自己想說的話:“我覺得是三種可能。你只是暫時表現出無意天下,為了獲取更多逐鹿的籌碼。人怎麽可能變來變去呢,人的本質是不會變的。”

“榮國……”沈懷梅還想說些什麽,可車廂墻壁上突然釘上羽箭打斷了她。

“看來,我們註定不能好好談一談呢。回去把門關上,小心坐穩了。”

慕子瑜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。馬匹吃痛,驟然加速,將沈懷梅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托盤甩了出去。

瓷器碎裂的聲音就像是一個信號,逐漸有更多的羽箭射過來,插在車廂上。

更糟的是,前面出現了岔路口。而馬兒吃痛之下奮力掙紮,已經不受慕子瑜控制,自顧自跑上了另一條路。

而這條路的盡頭,是湍急的河水。這條路的旁邊,是充斥著淤泥的小溝。而箭矢,仍然絡繹不絕地射到車廂後面。

沈懷梅已經從車廂出來,坐在車轅另一邊。希望兩層木板,可以擋住箭矢的穿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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